阅读:3327回复:0

永远的守候

楼主#
更多 发布于:2016-05-14 23:40
永远的守候

离别的车站,天还阴阴暗着,路上行人很少。初秋的风不知为何已经有了些许寒意,公路旁的木叶相互拍打,悉悉索索地似乎在争论着什么,又似乎在窃窃私语表达着不知名的情感。
或许是太早了的缘故吧,候车亭只有我们三个人。我紧了紧身上的外套,低头轻轻踢着路上的石子。爸爸拖着我的行李在四处张望,余光中,我看到爸爸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我的身上又迅速移开,像是在躲避什么。妈妈仔细检查着包包中的食物和饮料,嘟囔着路边商店开门太晚,碎碎念着“好好学习”、“照顾好自己”云云。
路上车辆愈行愈多,有些让人眼花缭乱了。爸爸张望的头探得更远了些,妈妈的唠叨也更多了些,连树上的叶子话都多了一些。公交车还没有到,候车亭虽越来越喧闹,我的心却反而有些沉重。偶然间,我发现妈妈在揉眼睛,顺口问了一句,“妈,你怎么了?”“嘿嘿,不小心眼睛进沙子了”,妈妈拖着有些沙哑的嗓音轻松地回答。从她的眼神中,我看到了慌乱,那种做错事躲避的慌乱。我突然意识到,这哪里是沙子,明明就是眼泪啊!我还傻傻地戳破妈妈刻意隐藏的尴尬。我眼眶瞬间湿润,假装低头踢石子,其实却是紧咬着嘴唇不让泪水决堤。
公交车来了,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来了。我慌乱地逃入车中,蹿入座位,公交车的启动把我辛苦建立的堤坝冲开了一个缺口,眼泪决堤而出。我不敢向后张望,我知道此刻的候车亭一定有两双殷切的眼睛紧随着公交车,我知道此刻的候车亭一定有两颗失落的心相跟在车厢中。我知道如果看到这些,我的心情肯定会更加沉重。我无法称量心的重量,我却能感受到那份不舍与难过我只希望汽车能开慢一点,让这份不舍多停留一会儿
明天,相似的一幕还会发生。仍旧是那个候车厅,仍旧是那辆公交,仍旧是那个时刻。爸爸拎着行李,默默地在候车等待,而妈妈时不时地唠叨一句“衣服都带齐了吗?”、“身上的钱够吗?”风沙依旧会温柔地吹进她的眼睛,亦如送我时一样。妈妈依旧会凝视着汽车越行越远,带着失落许愿。唯一不同的是前一天她和丈夫送女儿上学,有人陪着孤单,有人共同感受离别,有人相携回家;这一天她送丈夫去远方上班,候车亭只有她一个孤单的身影,她只有带着对远方的期望与牵挂独自回家。
我一直害怕遭遇离别,每每此时,心总是不畅快的。可是,我经历的离别妈妈总要经历很多次,我想大概每次离别她都不好受吧。我离的是家,妈妈离的是我和父亲。我们离了家,妈妈却在守候着我们的家,一个人。我们对家是依恋和不舍,妈妈对家却是守候和等待,一个人。我们离家让家变得不完整,妈妈却守候着家直到我们的家画成一个圆。
守候是孤独的陪伴。我有时会想象妈妈一个人在家的日子。妹妹天天上幼儿园,家里没有电视,她亦不会上网,一个人待在租住的房子里,我真的想不到没有文化的她在家里能干什么来摆脱寂寞。我有些开始明白她的孤独了,我也开始慢慢体味她送我们离去时的心酸了,明明想留住,却不得不独自守候。
从小到大,我都是寄宿生,离家近时一周归家一次,稍远些时半个月归家一次,再远些时一个月归家一次,而如今也变成了一年归家一次。爸爸经常在外地上班,忙碌时几个月回家一次,而妈妈却永远在家为我们打造一个港湾,为我们留住对家的依偎与念想。人不在,心相依。她的守候给了我们安全感和依偎的幸福的心吧!
每一次回家,都是一种幸福。妈妈会提前很多天把被子拿出来洗干净,再晒好几遍;妈妈会提前买好鱼肉和各种我们爱吃的食物;妈妈会随时打电话询问我们的位置和归期。可是,我知道独自在家的她很少买鱼肉,因为舍不得,她也经常应付自己的一日三餐。我知道她在门口徘徊了好多次,张望了好多次等我们回来;我知道她看了好几次时间心里默默担心了好几遍我们的安全;我知道她向村里的七姑八姨炫耀了好几次“我闺女要回来了”。
上次归家,突发奇想地想给妈妈化一次妆,可是,当第一次近距离地仔细端详妈妈的脸时,我才发现妈妈老了,化妆品已经没有办法遮盖她脸上的瑕疵了。她的皮肤已经松弛地耷拉下来,她的脸上也长了很多黑色的斑。我知道自己在慢慢长大,可是却没有意识到妈妈也在慢慢变老,老的让我更加心疼她,老的让我后悔曾经的冲撞,老的让我有些害怕失去她。我突然觉得我应该好好孝顺我的妈妈了,我还有两个二十年,可是妈妈却没办法等我长得更加成熟。
上大学以来,我养成了一个习惯:每周给妈妈打一个电话。每次聊一些学校家里里里外外的事情,时间长了,我发现,我们的聊天无外乎那么几个话题,有时候烦了就会省去了那么于我而言可有可无、于妈妈而言却是不可缺少的那个电话。妈妈会向小孩子一样打电话跟我生气,责骂我没有良心忘了她,我也会诘问她没有话题跟我讲,然后双方就陷入了沉默。后来,我突然发现,妈妈只是孤单了,她只是孤单了而已。她需要亲人的陪伴,哪怕只是一个电话聊聊生活中琐碎无聊的小事,她只是希望能听到我的声音,摆脱她那一刻的孤独。妈妈会很欢快地跟我炫耀爸爸每天跟她通一个电话,其实我知道那个电话可能刚到一分钟,妈妈就会因为长途电话费贵就给挂掉,但是她等待的是一份思念,她守候的是一份亲情。爸爸每天一次,女儿每周一次的通话成了她的习惯,成了她的依恋,也成了她守候最简单的报答。
岁月变迁,我们有过很多次邂逅,去过很多个地方,于人世间来来往往,很多人很多事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淡忘,可是有一个地方我们永远不会忘,那就是家,有一个人我们永远不会忘,那就是妈妈。
守候,是最孤独的陪伴,也是最长情的陪伴。
谨以此文献给我的妈妈,愿她能收到我的爱意与祝福。
            彭靖 湖北省 中南民族大学 文传学院 中文专业 2014级
游客